原来以为舍车不坐，步行过桥，虽不能说是什么壮举，至少算是比较少见。上得桥来才发现步行桥上有跑步的，骑车的，走路的，人来人往，络绎不绝，步行过桥根本算不上少见。好了，“壮举”的想法没有了，静下心来慢慢欣赏风景。一边是穿流不息的车流，一边是辽阔的大海，对比鲜明。天气晴朗，海湾对面的旧金山楼群尽收眼底。左面远处还可以看到著名的监狱 Alcatraz 。 慢步桥上，微风佛面，好不暇意。身心的放松， 思绪也跟着放松 。 思绪沿着时空的另一个方向，时间，跑了出去，想起了从前去过的许多桥。小时候老年人教训小孩子时常常说：“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，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”，可见这过桥竟然可以用来度量年龄。我虽然算不上是老年人，但去过的桥确实不少。与金门大桥一样有名的伦敦双塔桥（Tower Bridge of London） 就是其中之一。 几年前 到英国开会，利用周末去逛伦敦。海德公圆，白金汉宫，西敏寺逛完了，沿着泰晤士河走过去就到著名的伦敦塔（Tower of London）， 旁边就是双塔桥。桥不长，只有几百米， 长度比金门桥差很多。但其历史比金门桥长，名气也不在它之下。桥上行人很多，甚至有小商贩。双塔没有金门大桥的那两个支点高，但因为是三维的，象城堡，显得很有贵族气。桥下面的各种船只与桥上穿流不息的车辆又给它增添了活气。这桥中间部分可以打开以供大船通行。这样性能的桥在建桥之初还属于先进技术。从远处看也很壮观，尤其是双塔上面的连接更是给人有桥上之桥的感觉。双塔桥已经成了伦敦的符号象征（金门桥也是旧金山，甚至加州的符号象征）。相比之下，法国巴黎的赛纳河上就没有这么壮观的桥。当然，巴黎有艾菲尔铁塔，再壮观的桥也轮不上当象征。
说起有名的桥，小时候觉得中国最有名的桥应该算是南京长江大桥。它在当时算是中国拿得出手的几个大工程之一，甚至写进了小学语文课本。八三年我从北京到上海复旦大学开会，路过南京。除了中山陵，紫金山，还想看的就是这长江大桥。书上说桥上有步行道，我当时就想去走一走。可惜天公不作美，引桥还没有走完就下起了大雨，只好半路折回。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张在引桥上照的相。虽然没有走完，但也算走过的名桥之一。
写进小学语文课本的桥我还去过另一座，那就是卢沟桥。８２年我在北京读研究生。八月的一天有同学建议去卢沟桥。虽然都是学数学的，但也不妨偶尔冒一点诗意，大家说是要去卢沟桥赏月。十几个人象武工队一样，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就奔卢沟桥去了。卢沟桥比长江大桥短很多，但历史却很长。比前面提到的那些桥历史都要长得多，据说是有三百多年的历史。有史书上说卢沟桥有八百多年历史，那是指原来的卢沟桥。旧桥塌了以后，又修了新桥，现在这个“新”桥只有三百多年历史。两百多米的桥在三百多年以前也算是先进技术了。卢沟桥的另一大特色是桥柱上的石狮子。上百个柱子上千姿百态的石狮子，据说没有人数清楚过。数不清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不仔细，另一方面是定义不清楚。有的大狮子手上有小狮子，有的嘴里还含一个小狮子。一些更小的东西可以说它是小狮子，也可以说它不是，所以我说定义不清楚。连官方数据都有上百的误差（有的说六百多个，有的说四百多个），我们去的时候是晚上，当然更数不清楚。那天云很多，没有赏到什么月，不过同学们的欢笑场面至今历历在目。虽然没有拍照，在脑子却留下了永久的记念。
金门桥，双塔桥，长江大桥，卢沟桥这些名桥都在大地方，去过的人不少。我去过的另一座名桥在边远山区，想来去过的人不多，－－大渡河上的铁索桥。６８年我爸爸带我从成都去西藏，走的是雅安，天泉，翻二郎山到泸定，康定那条线。那时候没有二郎山隧道，要走盘山公路。二郎山上路面不好，而且终年积雪，很不好走。时速不到每小时六公里（因为要上雪链子），比走路快不了多少。二郎山很高（有歌为证：二呀嘛二郎山，高呀嘛高万丈），空气稀薄再加上不停的颠簸，我一路上狂吐，到泸定时已经处于半死状态。听我爸爸说可以带我去看铁索桥，精神一下就上来了。铁索桥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险，因为上面铺得有木板。上去走一走也不是太晃。据说当年红军十八勇士强渡铁索桥时，对面的木板是拆了的，而且有机枪守候，那可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天险。所以有毛泽东的著名诗句：“大渡桥横铁索寒”。即使有木板，从远处看这索桥就象几条线，从山这边连到山那边，还是很险的。现在二郎山隧道通了，从成都过去比较容易，估计去的人开始多起来。不过现在的桥可能与其它风景点一样，装修得失去了原味。我在网上找到一张很老的泸定铁索桥的照片，可以与现在的对比一下。
与这索桥类似的桥我家附近的成都府南河上就有一个，只不过比泸定铁索桥要小一号，我们把它称为吊桥。小时候放学后常到那里玩。最喜欢搞的恶作据就是等人走到中间后开始把桥两边晃。如果节奏掌握得好，吊桥的振幅可以很大，看见别人在中间抓住两边的绳子吓得不敢动就非常开心。奇怪的是我们经常这样晃居然没有把它晃垮。顺着府南河往下走还有一座桥值得一提，那就是成都有名的九眼桥。我前面提到的那些名桥我都是到此一游，只走过一次。而这九眼桥因为是川大到我家的必经之路，我走过无数次。九桥虽然没有前面提到的那些名桥有名，但历史一点也不比它们短，始建于1593，修补于１７９０，比新的卢沟桥还要老。这样说来，把它与那些名桥放在一起，也还算说得过去。不过据说老的九眼桥已于１９９２年拆掉，换修了新桥。拆的时候我早已不在成都，否则可能会去拍一张照片。我在网上搜到一张１９０８年的九眼桥照片，英国人ＷＩＬＳＯＮ拍的，可见他也觉得这桥有一定的价值。
走过次数最多，历史最久，这一项项“最”数出来就不能只算走路过的桥了，骑车开车过的桥也必须算进来。我去过的最长的桥是马里兰ＣＨＥＳＰＥＡＫＢＡＹ跨海桥，全长二十三英里还多。刚来美国时一帮单身留学生每到周末就想名目出去玩。据说这跨海桥曾有“世界七大工程奇迹”的称号，而且就在一天的车程以内，当然要去一趟。过完了桥还可以到弗吉尼亚海滩晒太阳。我们当时开的是一辆八缸老爷车，过一座桥就用掉两加伦气油，这桥之长可见一斑。不过那时气油便宜，六毛九一加伦。
二十三英里还不算世界最长的桥，最长的桥比它加倍都不止。奇怪的是，很多年以后我到过一个只有这长度一半的桥，他的官方网站和宣传手册都声称自己是世界最长的桥。这就是通向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的联邦大桥（Confedration Bridge）。后来才知道它是世界上横跨海面有冰覆盖的最长桥。不过这桥还真有特色，从远处看象宝石串一样美。现在如果在百度上搜索“世界最长的桥”，出来的还是这座联邦大桥。出于好奇，到英文维基上查了一下，世界上最长桥在中国，将近８０公里（５０英里）。长桥名单上前十名有六名都在中国。中文维基上又在最前面加了一个２０１２通车的，也在中国。也就是说前十名有七个在中国。中国现在的建设速度真是快啊。相比之下，我每天上班路上经过的一个跨高速公路的短桥（加引桥不到三百米），修修补补搞了七八年还没搞完，每天影响上万人的交通。我常对我的美国同事说，这桥要是放到中国最多一周，说不定一个周末就搞定了。
我走得最辛苦的桥是河北滦河上的一座不知名的桥。８４年我骑自行车从北京到山海关要经过滦河。过滦河最快的方法是乘渡船。可是那期间长大水，摆渡停工，最近的桥要多走几十公里。我当时对我的同伴说，这桥本身不长，引桥可是够长的啊。最让我头疼的桥是纽约的华盛顿桥。这二十多年我走过它不下二十次，每次都要堵一个小时，好象它从来就没有不堵的时候。后来我是宁肯绕道走TanPan Zee桥也不走它。
顺着“桥”这条线我的思绪就这样天南地北的乱串，想到了水城威尼斯桥上被商人骗，苏州城桥下与船夫聊天，在BAHAMAS天堂岛看见的两万美元一天的总统套房桥，当知青插队时乡间的“小桥流水人家”，又联想到“枯藤老树昏鸦”，甚至衍生到与桥有关的东西，比如早年看过的南斯拉夫电影［桥］，在昆明吃过的过桥米线，自己很喜爱的桥牌，甚至想到了欧拉著名的七桥问题等等。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，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４９分钟”。原来是我女儿告诉我说桥头到了，我们总共走了４９分钟。１点８英里的路走了４９分钟，似乎很慢。但我们一路照相，欣赏风景，心情愉快，没有觉得时间长。向我们推荐步行过桥的人说，走过这桥你会终身难忘（An experience you will never forget.）。现在这个年龄，上周的事都不见得记得住，终身难忘奢望太高，除非写下来。于是杂七杂八写了这么多，有主题，没有目标，完全随着思绪走。一方面给自己留个记录，另一方面给朋友们分享。－－万精油－－二零一零年二月三日